2016年5月31日 星期二

詩集上市前夕


明天,我的第一本詩集要上通路了,很少在FB po文的我,現在要來po一篇落落長的。

前幾天,很幼稚地哭了一下下。

出了詩集,不能說不高興,但緊張與不安大大地壓過了高興,應該說,是連一丁點的興奮感也沒有。看著封面印出來的樣子我竟然哭了,不是感動也不是覺得不夠滿意,只是覺得,自己寫的詩哪有那麼好,就算得了獎又怎麼樣,有誰在乎呢?誰會想讀?出與不出到底有什麼差別?

出這樣一本書除了留下一個紀錄,給自己一個交待,畢竟寫了這麼久,不出一出的話很容易停在這邊,然後就不再前進。

我知道我在乎的是讀者,我知道我的某些朋友一定會買,也許是交情,也許出於好奇,但一場戲演出來如果觀眾只有親友,不是很慘嗎?然後就想到我的書被孤零零地丟在角落裏面,或是被買了然後流到二手書店裡面,賤價也沒人買,好悽涼啊,怎麼辦?

以為出了書我就跨出很大一步,其實不然,我仍然是那個,躲在聚光燈邊緣羨慕著他人精采演出的那個,膽小懦弱的人(已經夠暗了,還從口袋拿出黑筆把自己塗得更黑)。然後編輯一直鼓勵我辦新書分享會,我一直逃,拿要照顧小孩當擋箭牌,雖然要帶小孩也是事實,但就連辦講座我都不敢,很奇怪,好像對自己的作品很沒自信似的。雖然出書和面對群眾應該是兩回事,不過某程度對我來講,似乎是同一件事──因為對自己的作品沒自信,所以出個書就算了,沒勇氣向人介紹自己的作品。

是這樣嗎?

好像是又好像不是。

至今我仍未能坦承自己是個詩人,不太好意思朗讀自己的詩,更別說在一群陌生人面前侃侃而談了,這樣說來,這大概是一種「彆扭」的感覺吧。從小到大,我都在和這種感覺對抗,至今仍找不出解法。

哭的那天,剛好又看到電腦裡面阿雪出生前後的照片,看了哭更慘。待在醫院的那八天,和接下來的八個月和腸絞痛的雪、性格敏感的青、生病的先生奮戰,讓我身心俱疲。

後來,連續兩天都夢到跟生產有關的夢,有一天是夢到我妹生了第三胎之後,接著馬上又懷了雙胞胎,她不知道該怎麼辦,該生還是不生(不生就是一次拿掉兩個,生的話就變成五個孩子的媽),夢裡一直在焦慮,我陪著他一起焦慮。隔天,我又夢到自己的兩個小孩相繼死去(似乎是因為疾病),在深深的悲傷之餘,我想像著接下來的日子裡,我將回到自己一個人,不受干擾,回到可以持續做創作的生活……

回想起來,應該是那天跟編輯榮華去印刷廠,榮華的一句:「要進產房了。」進到我的潛意識裡了,老實說生青雪的當下我都不害怕,但在聽榮華說了這句話時,回想到許多事情,突然覺得害怕起來。喔對了,還有一天FB不知道怎麼連的,看到剖腹生產三胞胎的影片,我剖腹的時候不能拍攝,所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剖腹的影片,心想天啊,原來我剖腹的時候也是被這樣「處理」,蠻可怕的啊。

雖然自然生的那次痛得要命,但竟然懷有期待地對自己說,來吧,讓我知道到底有多痛!真的辦到時覺得自己好酷(這孩子是憑我自己的力量生出來的啊)。剖腹就很不一樣,覺得自己像待宰的動物,任人擺佈,身體底下一直被拉扯卻因為麻醉而不感到痛,雖然不痛卻覺得非常詭異,身體無法動彈一直發冷。

幸好孩子都平安出生了,雖然生的時候都有一些問題,但現在都健康得很,感謝全宇宙。

人的腦袋真的充滿著潛意識,這很像詩吧?

不知道為什麼,寫到這裡時,心情變得好好,大概是因為風雨都快過去了,也許這本詩集本身就是一個「重新開始」的隱喻。我覺得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應該是這些,而不是已經寫好的詩裡面的問題。已經寫好的,就已經在那邊,好像大家自己看就可以,多做解釋也是多餘,可能反而沒趣了。(好啦如果有人真的很想問也是可以問)

大學的時候有一個朋友,非常耐心地問我,我寫的詩裡面的每一句話是什麼意義,我覺得好像要給他一個交待,於是認真地解釋了一番,老實說,有些解釋是我臨時掰出來的,我其實不是很明確知道自己在寫什麼。後來又有一個朋友,她說的話真是拯救了我,她從不問我在寫什麼,只說:「我喜歡看你寫的詩,雖然看不懂可是很有趣。」從此,我知道我們會成為好朋友,確實如此而且直到現在。

「不是很明確在寫什麼」的那段過程,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啊,有寫詩的人或許能夠明白我在說什麼,沒寫的人就請想像看看,對我而言,那有點像是在非睡眠時段捕撈潛意識的練習吧。(咦是否越講越複雜?)

總之,那有點像try error,但每個error後來都變得非常寶貴不能丟棄,最後就變成詩的土壤、養分。

這本詩集分成三章,第一章比較嚴肅,可是也比較嚴謹,好像是一株植物裡面,最後長出來的果實,第二章是已經長好的葉子,第三章則是嫩葉,是最新冒出的芽。雖然有一部分是嚴肅的,老實說我很怕嚴肅,不希望給人有詩集就是嚴肅無聊的感覺,所以選擇可愛的封面,想拉近與讀者之間的距離(有嗎),還做了動畫當做宣傳影片,老實說,比起寫詩,或許我更喜歡做動畫,或者其他的東西,我想我是以詩作為劇本,延伸出去的是實驗影片、是舞台劇、是藝術裝置等等等。

直至現在,我還是沒能決定要辦講座(俗稱的新書發表會),讓我再想想看,或許先以這些文字和讀者互動看看,仔細想想,說不定看文章的人,比來現場的人多呢?

明天,我可能會帶青雪去書店偷瞄一下,看書擺在書店的樣子,或許還能看到買書的人的模樣(結果是我婆婆下班偷跑來買),好啦,叫青雪簽名,應該會把阿婆逗得很樂。

先這樣,各位晚安。

2 則留言:

匿名 提到...

今天到誠品逛逛,看到學姐的書,大為感動,或許是覺得緣分很奇妙,常常在我們不經意的角落萌芽,所以決定要把這本詩集買下來,回家以後,看了序之後,真的覺得這些文字,是特別雋永的,尤其是以一位母親的身份,去創作的作品。

不知道學姐是否還記得我?我是今年學校鎖瀾獎,新詩作品有入圍的作者,寫“回家的路上”的那位學生。

Soo 提到...

當然記得!因為你寫作的情感很深,除了天份,還要有這樣的誠懇才行,才寫得出好作品,技巧什麼的都可以靠練習而來,老實說去評你們的作品,我也學到很多呢!謝謝你買我的詩集,希望你跟我一起繼續寫詩喔!